葉圣陶:“我是編輯”
曾任六屆全國政協(xié)副主席的葉圣陶,畢生以“我是編輯”為榮。他晚年曾說:“如果有人問起我的職業(yè),我就告訴他:我當過教員,又當過編輯,當編輯的年月比當教員多得多?!比~圣陶的編輯生涯是從1923年1月,經(jīng)好友、商務印書館編譯所國文部兼史地部主任朱經(jīng)農(nóng)介紹,被聘為該所國文部開始的。
為了編輯工作的便利,同時可照顧家中老小,葉圣陶全家自此從蘇州搬到了上海。編譯所里當時有300多名編輯,其中不少都是著名作家、科學家、學者和教授,如任鴻雋、竺可楨等,可謂大家云集、群英薈萃。葉圣陶進入商務編譯所的第一項工作,即是與顧頡剛合作,編寫《新學制中學國文課本》共六冊,編纂者署名顧頡剛、葉圣陶,校訂者是胡適、王云五、朱經(jīng)農(nóng)。這一串人物,即個個鼎鼎大名,遐邇聞名。
據(jù)葉圣陶的孫子葉永和稱:“1913年,爺爺從蘇州新式學堂草橋中學畢業(yè),在家鄉(xiāng)的小學當過幾年老師,從授課、編教材,到組織學生社會實踐、寫生活動,都事必躬親?!奔热划斶^多年小學教員,又喜歡創(chuàng)作童話故事,大可把多年的教學體會和經(jīng)驗積累融會在課本編輯中??僧吘诡^一次做教科書編輯,所以第一次看校樣時還是出錯了。
出版印刷業(yè),有較長時間的鉛字排版史。盡管排版工人多兢兢業(yè)業(yè)、一絲不茍,畢竟是人工作業(yè),即或眼花繚亂,亦有麻痹大意時。所以,大樣出來后的認真審看是編輯的重頭戲。作者雖然多次修改、更正,字句推敲,但也有個毛病,就是總把問題推給編者,總以為會有編輯把關(guān),出不了大亂子。當編輯不僅要修正原稿錯漏,還需對排好版的稿子細加審閱,一字、一句、一個標點符號地核對原稿,努力把差錯率降到最低限度。報刊社、出版社對差錯率都有嚴格規(guī)定。超出了標準,那是要扣工資的。
葉圣陶仔細校對了排好的稿子,卻沒去核對原稿,結(jié)果,排好版的稿子里漏排了一小段。編譯所里負責校對的同事發(fā)現(xiàn)問題后,用紅筆標注返給葉圣陶看。他十分羞愧,從此牢牢記住了這次的教訓。
這個時期,葉圣陶除編寫《新學制中學國文課本》,還以兒童文學作家的視角,為少年兒童們編寫和出版了多種課外讀物,其中最有名的是《學生國學叢書》,先后出版了近100種,后來又改名為《中學國文補充讀本》。
葉圣陶做編輯后,每天和作家打交道,處理他們的書稿,替他們領(lǐng)取和支配稿費。丁玲的處女作《夢珂》、戴望舒的《雨巷》、沈雁冰(茅盾)的《幻滅》、巴金的《滅亡》,都是在他做編輯時發(fā)表的。
葉永和回憶稱,小到開一個信封,寫個便條;大到讀書、寫文章、講話,爺爺絕不馬虎。老人喜歡整潔,無論什么時候穿戴都清爽利落,辦公桌上總是干凈整齊。有一回他編教材,朱自清的一篇散文入選,其中有一段寫自己的書桌“亂糟糟的”,“爺爺看了覺得不妥,執(zhí)意刪了這段”。
“連茅盾先生的筆名,也是他改的?!背錾谡憬┼l(xiāng)烏鎮(zhèn)的茅盾,原名沈德鴻,字雁冰,除了茅盾,其筆名還有郎損、玄珠、方璧、止敬、蒲牢、微明、沈仲方、沈明甫等。之所以與同時代的作家一樣,擁有眾多的筆名,如魯迅筆名即達100多個,主要是為了躲避政治迫害,保護個人安全。
葉永和說:沈雁冰最初為自己取名“矛盾”?!盃敔斂戳苏f,沒有人姓矛的,就加了個草字頭。”百家姓中確有茅姓。作為一個較古老但又不常見的姓氏,其起源可以追溯到周朝時期。據(jù)介紹,其時周公旦的第三子茅叔被周成王封于茅邑(中國山東濟寧金鄉(xiāng)與江蘇豐縣之間),并建立了茅國。以“茅盾”為筆名,倒是可以更好地保護作者自己。這個筆名,顯然得到了本人的認可:在他眾多的筆名中,似乎“茅盾”用得最多,也最為知名,直到后來的“茅盾文學獎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