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核心提示】3月10日，搜狐教育、中國教育三十人論壇聯(lián)合推出了兩會特別版《擲地有聲》名家沙龍，跨界尖峰對話“上學這件事，如何能快樂”。全國人大代表、山東省教育廳副廳長張志勇在此期間表示，全國教育預算約兩億四千億元成最大的民生支出，教育發(fā)展成績顯著。但現(xiàn)在的學生上學不快樂，文化課學習時間已經(jīng)到無法承受的地步，學生被升學考試等綁架、被家長和學校強制性教育。他呼吁政府走出教育政績觀，重視孩子的學習興趣。

　　全國人大代表、山東省教育廳副廳長張志勇。

　　全國財政性教育經(jīng)費支出約2.5萬億元 成最大民生支出

　　李克強總理的政府工作報告關于教育的問題有許多亮點，對我來講最關注的一個問題還是教育的投入。一個國家要建設創(chuàng)新型國家，要建設教育強國，最根本的還是要有強大的物質財政的支持。今年報告當中總結了全國財政性教育經(jīng)費支出占國內生產總值比例超過4%，這是非常了不起的一個成績。

　　我們在1993年中國教育改革發(fā)展綱要提出，中國教育的投入達到國民生產總值4%在2000年要實現(xiàn)，其實我們經(jīng)過了20年的努力在2012年實現(xiàn)了。大家都知道這兩年經(jīng)濟發(fā)展下行壓力很大，財政減收因素很多，民生保障的壓力很大，但在這種情況下我們的教育投入仍然占國民生產總值的比例超過4%，這是非常不容易的。全國財政性教育經(jīng)費支出大概是兩萬五千億元，已經(jīng)成為我們國家最大的民生支出。

　　山東在財政支出總盤子里面教育的投入不低于20%，山東這三年基本在21%左右，去年大概是1500億元用于教育的支出，這也是我們山東最大的民生，這其中基礎教育支出肯定超過了50%。包括教師的工資、供應經(jīng)費、校舍建設、各種學生的資助、免教科書，包括外來務工教育的保障，包括留守兒童的補助、困難兒童的補助，都在這樣一個總盤子里面。

　　2012年兩會習近平主席到山東代表團審議政府工作報告，我跟他說中國沒有錢辦不了教育，有了錢不改革體制同樣辦不出好的教育，沒有投入我們現(xiàn)在仍然是一個教育資源短缺的時代。但是還有一個問題，我們在有限的財政投入怎么花出最大的效益來。

　　從2012年以來我這幾年一直在提一個建議：推動教育財政預算和決算的公開。希望我們的教育財政從中央到省到市、縣可以很清晰，教育投入總量的來源是什么，錢從哪里來的，錢到哪里去，錢花在基礎教育、學前教育、高等教育、職業(yè)教育的比例如何。公開之后我們可以推動它的結構優(yōu)化、效益的提高。

　　教育不科學加重負擔：文化課學習時間太長

　　中國的教育改革和發(fā)展30多年教育取得了非常巨大的成就，我們的義務教育普及在世界人口大國當中是第一，世界九個過億的人口大國貧困或發(fā)展中國家是第一，去年普通高中和職業(yè)高中普及率是86%，高等教育毛入學率37%。教育首先解決了老百姓有學上的問題，在各個教育層面上應該說基本滿足。

　　但我們的教育仍有很多問題，包括教育的活力問題、體制問題、教師職業(yè)素養(yǎng)問題，當然也包括孩子的課業(yè)負擔過重問題，片面地追求考試和升學給孩子帶來的壓力。為什么現(xiàn)在的孩子覺得學習不快樂，就是學生的課業(yè)負擔重，老百姓也跟著重，甚至覺得教育成為了很焦慮的話題。

　　這里面有我們傳統(tǒng)文化的原因，要做人上人，要光宗耀祖，要通過讀書改變命運，這是沒有什么可指責的。但是一個很大的問題，孩子現(xiàn)在沒有了學習的興趣。今年兩會李克強總理到山東團聽取一位老師發(fā)言，總理問：你們在做素質教育，孩子的身體素質提高了嗎？你是教數(shù)學的，孩子對學習數(shù)學感興趣嗎？前幾年有錢學森之問，中國為什么培養(yǎng)不出杰出人才？回答這個問題先回答李克強總理今天的問題，孩子為什么學習沒有興趣，最關鍵的問題在哪里？

　　今天的學生學習苦得沒道理沒價值，苦不是判斷一個事物正確不正確的標準，苦是一個現(xiàn)象。一天24個小時除了睡覺、吃飯之外，學生的時間要過得有意義，這是問題的根本。我們的孩子為什么文化體育課交替安排，讓孩子大腦協(xié)調運轉，為什么上午和下午的課要安排的不一樣，就是要要使大腦保持有效的運用狀態(tài)。現(xiàn)在學生的負擔很多是教育本身不科學帶來的，或者說加重了孩子的負擔。

　　現(xiàn)在學生的文化課學習時間已經(jīng)長到他無法承受的地步，或者說他這個年齡不應該有這么長的學習時間。第二個，由于我們過分單調的文化課學習，帶來了我們孩子的左腦使用過度，學習興趣下降。第三個，因為我們的孩子在校內校外學的東西都一樣，都是為了考試，這種情況下他們的德育教育、體育教育、藝術教育、社會實踐都被邊緣化了，導致孩子不能個性發(fā)展、全面發(fā)展，自身怎么能快樂呢？身心都是分裂的。

　　美國現(xiàn)在很多孩子也很苦，學習時間也很長，他想考一個一流大學，他也是晚上可能睡的很晚，這是他自己主動認同的一種學習一種追求，沒有簡單地說我要改變命運。再看看東亞文化圈里面韓國、日本。日本的課業(yè)負擔比我們輕的多。在經(jīng)合組織的測試當中上海很好，但日本也不差，不過要知道日本學生的學習時間量比我們少的多。這說明什么問題？我們孩子的學習方法是有問題的，課程結構是有問題的，教育內容是有問題的，教育模式是有問題的。

當天參加沙龍的嘉賓有山東省教育廳副廳長張志勇、湖北省人大常委會副主任周洪宇、山西社會科學院研究員丁東、著名策劃人陳勤。（從左至右）

　　兩種較量：培養(yǎng)人還是培養(yǎng)人才？

　　孩子的課業(yè)負擔是誰造成的？當然這不是他自己想承受的，家長和學校統(tǒng)一化強制性的教育，讓孩子學習的主體性喪失，而孩子對學習的意義是迷茫的。當一個孩子不知道為什么學習但必須天天學習的時候，他能快樂嗎？

　　我覺得對學生的學習苦也好負擔過重也好，還有一些觀念還是要澄清一下，比如說歷史上所謂的有勤奮苦學的傳統(tǒng)，我們常常拿頭懸梁錐刺骨說事，但要知道把頭發(fā)甩到梁上是他自己甩的，錐大腿也是他自己錐的，他自己想吃苦。而現(xiàn)在的苦是強制的、被迫的，而這給孩子的發(fā)展帶來的負面作用太大了。我曾經(jīng)在一本書里面說我們中國有勤奮的傳統(tǒng)，但是勤奮至上還是效率為上？當我們勤勞卻沒有效率甚至走在錯誤的道路上時，勤勞沒有任何意義。

　　教育本身有問題，但教育外部的問題也要解決好。比如各行業(yè)勞動收入差距太大，而差距過大老百姓通過教育改變命運的壓力也會增大。這是教育外部需要解決的問題。回到教育的本身，今天的教育本不應這么沉重。教育是讓孩子過幸福生活，讓他們健康成長。接受教育的目的不是拼命拿一個文憑。

　　七八十年代上大學是為了什么？老師說你考不上大學就吃不了饅頭穿不了皮鞋穿，今天還有哪些孩子說我吃不上飯穿不上衣服？我們的社會已經(jīng)不是30年前的狀況，我們也已不是為了填飽肚子而奮斗的時候，生活的意義到底是什么？從教育的價值和目的來講，中國應該調整了，應該是一個為了成長健康、幸福生活而學習的時代。

　　前不久我們到芬蘭考察，再次看芬蘭的教育。芬蘭的校長教師說我們的孩子只要幸福就好，他學什么不學什么，這都不是目的。我覺得這種價值觀是我們要學習的。

　　教育是培養(yǎng)人的，那么教育培養(yǎng)什么？是要把人積極向上的真善美的能量釋放出來。但現(xiàn)在我們顛倒了。過去提知識改變命運，這個“知識”是什么？西方講的知識跟我們講的知識一樣嗎？恐怕不一樣，他們強調的更多是能力，而我們講的是課本知識?，F(xiàn)在有一種論調也在說“教育無用論”、“知識無力感”。

　　我們現(xiàn)在有兩派的斗爭和較量。搞教育的希望教育回歸培養(yǎng)人的本質，德行、理想人格、身心健康是第一位的，但作為家長，因為社會競爭太激烈，為了去競爭各種就業(yè)崗位，家長們會把孩子專門往某個方向去培養(yǎng)。但其實兩個方向不是對立矛盾的，但也不能為了培養(yǎng)所謂的拔尖人才而忘了我們培養(yǎng)人的前提。

　　走出政績觀：不能再用考試升學綁架學生

　　頂層制度設計關鍵在什么地方？走出中國教育的困境，最主要的是政績觀問題。很長一段時間我們是GDP至上，現(xiàn)在全社會發(fā)展的政績觀在轉變，經(jīng)濟發(fā)展為了什么？為了老百姓生活更幸福。教育同樣如此，現(xiàn)在我們的各級政府不能再用考試、升學來綁架學校綁架和孩子了，應該用學生的健康成長和發(fā)展來評價教育的質量。從頂層制度設計來講這是最關鍵的，一旦轉變政績觀，這把標尺科學了全面了系統(tǒng)了完整了，我想我們教育的頂層制度設計大環(huán)境就會發(fā)生重大變化。

　　我們現(xiàn)在最大的問題是孩子沒有興趣，學習負擔很重那不是他想做的事情，任務很重學習材料讀書很多不是他想讀的，這是最關鍵的問題。當然一個人興趣的養(yǎng)成有很多環(huán)節(jié)，老師的賞識很重要。我知道我上大學的時候我的作文還被很多人當做范文去看。批林批孔時期我們還扛著板凳寫黑板報，那也是一種展示的機會。一個人興趣的養(yǎng)成有很多，要培養(yǎng)孩子的興趣，發(fā)現(xiàn)孩子的興趣，要支持孩子的興趣。一個人最大的幸福是什么？把志向和興趣統(tǒng)一起來。從老師角度來講，我希望我們很好地引導孩子主動地有興趣地去學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