設(shè)為首頁  加入收藏 手機版

參政議政平臺 郵箱登陸

當前位置: 首頁>民進藝苑>文學作品

羅建云:秋回雪峰山

發(fā)布時間:2022-10-09     來源:

放大

縮小

  打1998年南下,轉(zhuǎn)眼,我在異地他鄉(xiāng)已經(jīng)生活25年,而與我父親生活在一起的時間,已經(jīng)變得極其稀少。也許是自己也上年齡的緣故,總在想,父親已經(jīng)八十有一,我為什么不能回去陪陪他,與他聊聊天,說說話,讓他感覺生兒育女的幸福。

  中秋前夕,我在編發(fā)一篇文章,有位作者在文中說到,自己也人生半百,為了生存,只能在外漂泊,竟然幾十年沒有陪父親過一個中秋節(jié)。看到“中秋”二字,我也突然發(fā)現(xiàn),我打1998年南下,也沒有陪父親過一個中秋節(jié)。沒錢乎?非也!沒時間乎,亦非也。雖說總以忙碌為由,找到不回家的借口,可25年不回家陪父親過中秋節(jié),怎么也說不過去。

  女兒馬上要去大學報到,受到一些條條框框的限制,她沒有回去看望爺爺。兒子也讀小學一年級了,天天核酸檢測,動輒報備有無去過中高風險區(qū)。無奈,也沒有帶他回去看望爺爺。而我太太,照理可以跟我一起回去看望家公,可她得照顧公司、工廠與一雙兒女,也只好作罷。我提前一天跟太太說,我明天回湖南,去看望老父親。她二話沒說,同意了。之所以在父親面前加了一個老字,是因為父親年齡真的大了,已經(jīng)八十一歲,在男性人群中,已經(jīng)算高壽了。

  我一人驅(qū)車700公里,回到位于雪峰山脈一個叫鐵坑的小地方。當我把車開往老家最后一段水泥路時,發(fā)現(xiàn)地面鋪滿金燦燦的稻谷,綿延上百米,至少數(shù)千斤,讓我心生欣喜。父親穿著潔白的襯衫,手持掃帚,在夕陽的照射下,佝僂著腰,正在仔細清掃散落路邊的稻谷。也許父親老了,也許干活太認真,他一時沒有發(fā)現(xiàn)我回來了。我喊了一句“伢”,父親才注意到我回來,很開心地問我吃飯不?我說沒有,他若有所思,然后說:“馬猴,等一下長貴,過下他回來做飯?!?/p>

  說到“伢”這個字,我仔細查了資料,在湖南、湖北、江西、江浙一帶,通常指小孩子,即常說的細伢子、伢崽等稱謂。可在我的老家,在隆回這個地方,伢卻代表父親,或代表長輩。諸如三伢,指父輩中排行第三的人。像我在家族中排行老三,現(xiàn)在晚輩也常叫我三伢。

  我一個人開車回家,確實有些累,坐在木凳上看父親一個人挑選稻谷中的雜草、碎石、蟲子,全然忘記了我該給父親幫忙。其實也是,我從小到大,最不喜歡體力勞動。那時,全村的人都知道我懶,說我這么懶,以后肯定沒好果子吃??晌易x書成績好,父親有了期盼,反而跟人說懶人有懶福。

  此時的雪峰山,綿延百里,天高云淡,涼風陣陣。我坐在凳子上眺望遠方,發(fā)現(xiàn)很多山頂被削得光禿禿的。我問父親,那山上的樹怎么被砍了。父親長嘆一口氣,說前些年流行種茶籽樹,山頭承包到個人,山頭被人剔了,剔得干干凈凈。父親還說,山上沒樹了,井里也沒水了,各家各戶都喝屹石水庫的自來水,要不,早沒水喝了。

  走到自家地里,摘了一個雪峰紅橙。在我的記憶中,雪峰紅橙真叫好吃,以致我小時候也跟童年的伙伴一起去偷,還被罰了錢,被母親捆在樹上狠狠打了一頓??山衲甑募t橙,很干澀,沒有一點甜味。我吃了一口,不好吃,就把一個橙子丟了。父親看著我,說:“馬猴,已經(jīng)兩個多月沒下雨了,菜都干死了,橙子肯定不好吃?!蹦┝?,指著旁邊的甘蔗,讓我砍一根來吃,可能好吃??晌铱骋桓?,吃了一口,仍是一口粗糙味,不好吃。隨即,我又丟了。我不知道父親是什么感覺,只是此時,我反而像個孩子,在父親眼前,我不喜歡的東西可以隨意丟掉,也不怕父親再打我的屁股。

  大概到了下午六點,二哥回來了,三伢也回來了,軍寶也回來,他們與我簡單寒喧,就開始收稻谷,要在天黑前把幾千斤稻谷收到樓上,實現(xiàn)顆粒歸倉。我還是一幅公子哥的氣派,沒有給他們幫忙。講真話,不是我懶,是不習慣這種農(nóng)村體力勞動。打小沒干過,現(xiàn)在人到中年,自然更不想干了。而二哥、三叔,他們也不指望我?guī)兔?。在他們的潛意識里,也知道靠不著,不如不靠。父親是最有發(fā)言權(quán)的,可以要求我干農(nóng)活,可在我小時候他都不安排農(nóng)活干,而今,我也人到中年,他更不會安排農(nóng)活干了。

  我像一個新聞記者,帶著相機,記錄他們干農(nóng)活的每一個瞬間。而二哥、三叔、軍寶也很配合,看拍照時,特意慢半拍,以致我拍的每一張照片很精彩。父親來到我身邊,說自己有點腰痛,要坐一下。突然,他又問我,餓了不?其實,我真餓了,我一個人開車,只在陽山北服務(wù)區(qū)吃了一點方便面,肯定餓了。他們都干農(nóng)活,我不好意思講。父親邁著蹣跚的步子,把二哥捉來的一只土雞殺了。在水泥地板上除毛。我仍只是坐在凳子上,看父親殺雞,自己沒有任何半點幫忙的意思。今天想想,是因為習慣了父親保姆式的照顧,還是自己潛意識里就是這么懶,要不,一個八十開外的老父親在殺雞,我怎么不幫忙呢?

  父親把雞殺好,等二哥做菜,二哥說你們不要等我做菜,還要幾個小時,言語之間暗示我做飯菜??吹剿麄冊诿?,父親畢竟老了,眼睛也花,我就卷起衣袖,開始洗菜、切菜、生火、炒菜。不看不知道,看了嚇一跳,他們發(fā)現(xiàn)我這架勢原來像個大廚。軍寶問:“哥,你會做飯菜?”父親也跟著問:“馬猴,你會做不?”三叔說:“馬猴現(xiàn)在會做飯菜了?”只有二哥沒說話。

  農(nóng)村做飯菜其實很有煙火味,我把灶臺的火點燃,把一根又一根木柴塞進去,火就熊熊燃起,柴火把廚房照得透明,灶臺內(nèi)不時傳出噼啵作響的開裂聲,一下子把我的思緒勾回到小時候,勾回到那炊煙裊裊的年代。

  我先在鍋中倒入二兩茶籽油,用鍋鏟反復均勻翻炒,等茶籽油冒出單薄的青煙,傳來沁人心脾的芳香,才把雞肉倒入鍋中,然后又是一頓快炒。待雞肉水分蒸干,雞肉收縮,我才倒入辣椒、生姜、蒜?;蛟S是我真的餓了,或許是我此次表現(xiàn)不錯,發(fā)現(xiàn)我做菜的樣子真的很帥。二哥問我:“放鹽不?”我才突然想起,還沒有放鹽。畢竟是回老家,我真不知道鹽放在哪里。我找了小會,才找到。又不敢確定是不是鹽,就先抓小許,放入嘴中,確定是鹽,我才鏟了一把,放入菜中。再放半瓢水,把鍋蓋蓋好,把火生得很旺,鍋內(nèi)不時付出呲呲的氣流聲,約十五分鐘過去,打開鍋蓋,向大家宣告,菜做好了。他們都說好吃,好香,可嘗了一口,才發(fā)現(xiàn)太咸了。我試了一塊雞肉,確實太咸了。在我的印象中,我在東莞做飯菜,用鹽不會太多,怎么會咸呢?再看鍋底,我知道,此鍋非彼鍋,太深了,不好估算鹽的用量,好好的一只土雞,因為咸味太重,口感確實遜色不少。二哥他們喝酒,我不喝酒,他們聊老家的一些瑣事,我也插不上嘴,待我吃完飯,把碗一放,就上床睡覺了。

  第二天醒來,有朋友給我點贊,并悄悄地問我:“羅總,你回來啦?”我說我回來了,并問好友在綏寧不,我過來拜訪。他告訴我在株洲兒子那邊,依舊熱情邀請我去綏寧,他說他安排食宿。這年代,吃飯是小事,住宿更不是問題,而能見面聊聊天,反而是問題。打2008年至今,我去過綏寧多次,甚至組織尋找中國最美的鄉(xiāng)村旅游活動,其中一站是綏寧。那邊的人特別熱情、好客,每次過去,發(fā)現(xiàn)綏寧仍保存特別完好的傳統(tǒng)禮儀。一回生,二回熟,去的次數(shù)多了,反而不去不習慣。最近一次說去綏寧是去年國慶,因為父親八十大壽,為了張羅客人,就爽約了。今年春節(jié)后,疫情反復,預約也一次又一次延期。而到此時,再不去綏寧,感覺很不好意思。

  我揉了揉眼睛,看了看藍天白云,發(fā)現(xiàn)是個好日子。二話沒說,拿上車鑰匙,又驅(qū)車去百里之外的綏寧。

  綏寧屬雪峰山,跟我老家隆回同屬一個地級市。嚴格意義上講,綏寧比我老家更處于雪峰山腹地,那里有聯(lián)合國教科文組織認可的世界上最后一片綠洲。沿著洞城高速一路往南,我才發(fā)現(xiàn)經(jīng)過武岡,就到城步了。而走國道,以前是先到洞口,再到武岡,然后是綏寧,最后到城步。可高速一通,順序完全不同。如果沿著這條高速再往南走,就進入靖州苗族侗族自治縣了,那里也是少數(shù)民族聚居的地方,風景迷人,美不勝收。我通過朋友圈發(fā)了一組照片,告訴大家,這里多了一條世界最美的高速。很多朋友問在哪里?我說在我的老家——湖南邵陽。

  好友夏百勝聽說我要去綏寧,便給我打來電話,說先來武岡吃中餐吧,吃飽了,再去綏寧,有力氣。說起來像開玩笑,可從地圖分布看,確實有道理。我下了高速,來到古城武岡。武岡歷史悠久,西漢建縣,已有二千多年的建制史。與其說想與夏百勝一起吃飯,不如說我想找他幫忙,讓他約史志辦主任,想了解唐代著名詩人王昌齡寫的《橫江晚渡》及《送柴侍御》這兩首詩,主要想看清代版的《武岡州志》。如果能看到原版州志,社會爭議已久的 “復來前往共江狂,逼晚寒煙絮絮長。只有醉鄉(xiāng)茆店客,招招望子為誰忙”便可塵埃落定,屬王昌齡所寫。如果系王昌齡所寫,他被貶龍標(今黔陽一帶),寫武岡十景不足為奇。隆回建縣時間短,以前歸武岡管轄,由此推論,《橫江晚渡》便是寫現(xiàn)在的隆回紫陽渡口了,也可以要求中華書局把此詩收入《王昌齡詩集》。只是史志辦主任說父親身體欠佳了,未能接待,略有遺憾。與夏百勝在武岡吃了一只本地雞,然后匆匆啟程去綏寧。待明年,再來考證,直至弄個水落石出。

  綏寧那邊老朋友很多,在陶永喜、陶永燦、肖晰明等人的張羅下,來了十余人陪我吃飯,說我從東莞來,太不容易了。歲月如梭,發(fā)現(xiàn)好些老朋友退休了,小孩也生兒育女,又開始承擔起照顧孫子孫女的義務(wù)。沒退休之前,他們常說,小孩的事情小孩管,一代管一代,該好好休息了。但看著孫子孫女陸續(xù)誕生,沒等兒子兒媳開口,他們悄悄去做免費保姆了。他們彼此取笑:“人的骨頭怎么如此賤呢?”其實,不是賤,是血脈親情,作為爺爺奶奶,永遠無法割舍。綏寧人好酒,而且沒一兩斤不醉。像我,是遠方來的客人,自然不醉不休??晌遥焐粫染?,縱使他們好言相勸,依舊不喝。知道我不是裝的,也就不再勸了。他們喝,大口大口地喝。當然,也有朋友不喝了,說身體真的不行,吃不消。其實,我想再去神奇的綠洲看看,只是翌日便是中秋節(jié),我得回去陪父親吃飯,陪外婆舅舅吃飯,陪叔叔嬸嬸吃飯。沒轍,吃完飯,我啟動小車,在星星與月亮的陪伴下,返回我的鄉(xiāng)下老家。

  每次回老家,我會去看望外婆,外婆94歲了,鶴發(fā)童顏,耳聰目明,仍能打柴做飯。我與二哥來到梅子沖,幾位舅舅開始準備飯菜了,他們知道我會來,也知道我會留下來陪他們吃飯。三舅退休前是縣建筑公司的經(jīng)理,在上世紀九十年代,可說小富一方。三舅對財富的欲望不強,他感覺夠養(yǎng)家糊口后,在事業(yè)的高峰退出建筑領(lǐng)域,過小日子了。有時三舅也講,如果他堅持下來,也許在隆回這個小地方,房地產(chǎn)領(lǐng)域會有他的一席之地??伤麖牟缓蠡?,因為他感覺這樣很好。外婆看到我,就問婆娘、小孩回來不?還問阿牛哥現(xiàn)在講話如何?我說已經(jīng)順利讀小學了,講話很流利,好頑皮。外婆很開心,說祖宗會保佑我們的,一定會變好的。二姨便跟我講,說我小時候講話也遲,幾歲了,講不清楚,是遺傳,沒事的。我仍是給各位長輩發(fā)紅包,錢不多,代表我的一點心意。他們以前經(jīng)常推脫,不要,感覺我現(xiàn)在經(jīng)濟條件好了,便收下了。我跟舅舅舅媽講,我現(xiàn)在年輕,能賺錢,肯定發(fā)紅包,如果以后退休了,也賺不到錢了,大家就別見怪。

  從梅子沖回來,已是下午,二嫂在準備晚餐,請三伢、四伢、滿滿及嬸嬸等家族成員一起過中秋節(jié),共聚晚餐。也許是叔嬸年齡大了,坐在房邊的大樹下,擺了一桌,打升級。開始二嫂一個人準備飯菜,后來軍寶婆娘也過來了,我沒啥事可做,給他們生火。其實,我喜歡生火,喜歡那種柴火旺盛的感覺,總是不由自主地把自己帶入孩童時代,回想小時候的日子。叔嬸他們總說一些感謝的話,說吃我的,越吃越有。我說,我們一個家族,必須有人牽頭,逢年過節(jié),大家一起聚聚,才有一種親情感。大家附和,是的,是的。其實,買單容易,做飯菜真不容易??炊┰趶N房忙碌著,自己也在想,來年,要不要請廚師來幫忙。

  中秋節(jié)的夜晚,沒有孔明燈,沒有紅燈籠,在雪峰山這樣的大山里,只有無盡的秋風吹拂,松濤陣陣,百鳥爭鳴。我打開手機,突然想起,洞口也有文友,我怎么不去看看呢?我打電話給林濤,問他在洞口不?他說:“我在長沙,你過來不?如果過來,我馬上回來?!蔽艺f:“過來?!彼翢o戲言,從長沙坐高鐵匆匆回來。我開始就想跟他一個人聊聊天,順便去雪峰山的最高峰蘇寶頂看看。蘇寶頂海拔1934米,據(jù)說站在山頂,會有青藏高原的感覺。而且若干年前,是常年積雪。只是近五十年來,由于全球氣候變暖,山頂?shù)姆e雪就默無聲息地消失了。

  林濤是個典型的湘中漢子,見面的第一句就是:“如果給我兩天時間,我陪你去蘇寶頂,如果幾個小時,建議你不要去,太高了,路不好開,太危險?!蔽耶吘故腔剜l(xiāng)陪父親過中秋節(jié),在老家的時間是有限的。沒轍,只好老老實實在他的安排下,與洞口文學藝術(shù)界的一群朋友吃飯、聊天。他們說我主編的《瀟湘文化》檔次高,不亞于公開出版物。我說我辦來玩,不為任何利益,就為文朋好友搭個自娛自樂的平臺。他們自己也辦文學雜志,只是經(jīng)費問題,很難定期出版。看到我們一家企業(yè)辦一份文學刊物,而且辦了十四年,感慨“太不可思議”。他們說想來東莞看看,我說熱烈歡迎。

  從洞口回來,發(fā)現(xiàn)隆回這群文友也很久沒聚了,也得一起小聚啊。給夏亦中主席打了一個電話,他說馬上安排,不到十分鐘,告訴我:“建云,今晚兩桌,全是隆回文學藝術(shù)界有影響力的人物?!蹦┝藛栁遥骸澳隳沁厧讉€人?”我說:“兩個,我,還有邵陽市作家協(xié)會主席周偉。”夏亦中說他認識,是個大才子,我們隆回人,得一起好好聚聚。中午吃的山珍野味還未消化,馬上又到晚餐時間。畢竟是老朋友,大家在一起聊天很輕松。

  不知不覺,到了晚上九點。他們知道我要趕去永州,沒等把酒喝完,夏亦中莊嚴宣告:“因為羅建云同志有任務(wù)在身,今晚必須趕到永州,大家先送他一程,然后我們再接著喝。”文學圈的人就是這樣隨性,要把我先送走他們再盡興。有時感覺不禮貌,可在這個特定的圈子,發(fā)現(xiàn)他們把我當作家人,當作兄弟,當作無話不說的知己,禮節(jié)就隨意了。

  從隆回到永州,大概200公里,當我的車消失在茫茫夜色,發(fā)現(xiàn)我與雪峰山的距離又越來越遠,我與老家的距離又越來越遠了。以前,怕近鄉(xiāng)情怯;而今,盼近鄉(xiāng)情濃。因為我在雪峰山的懷抱長大,這里有我抹殺不了的記憶和念念不舍的親情……

  (作者系東莞市作家協(xié)會理事、民進東莞市委會會員、《瀟湘文化》主編。本文略有刪節(jié))

作者:羅建云     責任編輯:邵飛
Copyright 1996 - 2020 m.mo69t.cn All Rights reserved 版權(quán)所有 中國民主促進會
免責聲明 | 聯(lián)系我們 | 網(wǎng)站地圖 | 主編信箱
京ICP備05026319號 京公網(wǎng)安備11010502017823